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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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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安的感覺籠罩著宮紀,她磨磨蹭蹭地沒走多遠,又原路返回,打算再偷偷看一眼兼行真。

落日熔金。橡木雕花大門仍舊是老樣子,她輕輕推開一條門縫,發現教堂內空無一人。

祭壇上的蠟燭被吹熄了,蠟油味濃重到蓋過花朵的香氣。宮紀若有所失,她走進教堂,將倒在地上的加百列和路西法一支一支收攏起來,抱在懷裏。

她知道的一些警察,譬如佐藤的父親、譬如降谷零,他們都在追逐一種超越生命的崇高東西。在生命的最後,兼行真也向虛無縹緲的自由奔去——他要有自己的生活,他要短暫地成為另一個人。

宮紀理解起自由、崇高等概念來仍舊隔著一層膜,卻也不得不放開他,任由他遠去。

她帶來了兼行真的設計圖紙,又抱著一整捧月季離開。兼行真的歸處成為又一個謎題,暫居在她的心臟裏。

六月很快過去,等到七月份過去一半,氣溫終於稍稍降下來一些。

矢川明滿懷遺憾地搬離了工藤宅——庫拉索順利地渡過了觀察期,她提供的有關組織據點的情報被警察廳傳達給了組織犯罪對策課,發揮了巨大作用。

一場戰爭悄無聲息地打響。為了應對組織在日本境內建立可|卡因流通網絡的圖謀,一整個警察系統都在忙碌,毒品對策室尤甚。因為天昏地暗地加班,每一個緝毒警察都憔悴得不成人樣。

宮紀把一個咖啡杯往右邊抵了抵,讓杯子對準咖啡機的出水口。

她拍了拍那個黑眼圈快要耷拉到下巴,呆滯地握著咖啡杯的同事,試圖把他出走了靈魂召回來。

“你咖啡杯快要滿了。”

那個同事一激靈,飛快地松開了閥門。

自從三個月前和一個毒品對策室的隊長打過照面後,宮紀就經常被借來給組織犯罪對策總務科打雜,這裏儼然成了她第二個家。

那個毒品對策室的同僚轉過身,虛弱地捧著咖啡,問:“宮警部,你怎麽又回來了?”

他記得,宮紀今天早上才完成了毒品對策室的任務,在大家哀怨的目光裏走出了辦公室。

宮紀回答:“警察廳讓我來給對策課的長官送保護計劃的名單。”

同事恍恍惚惚:哦,原來是那個近期出臺的保護計劃。

組織近期一反常態的高調,大力拉攏財經界和政治界的上流人士。赤井秀一對此評價:一個站到明處的犯罪組織一般不會落得什麽好下場。

他對這個問題非常有發言權——上世紀八十年代,美國聯邦調查局曾剿滅過國土上的五大黑手黨組織。在歷史上,那幾個黑手黨家族發展如日中天,與政治緊密糾聯,甚至能夠幹涉影響競選,最終它們卻只能作為美國近代史上最偉大的反黑手黨戰爭材料,被記錄保留在FBI的資料庫裏。

談論到這個問題的時候,他們正在工藤宅進行下午茶聚會。宮紀放下茶杯:“說不定組織正在為了明年的首相選舉做準備。”

為了抵禦組織拉攏不成就暗殺的行徑,警察廳經過資料收集和可行性分析後,開始實施一種“保護計劃”。這項保護計劃首先面向日本的大型海港企業,目的在於保障港口企業家極其家人、財產的安全,讓他們站到政府這邊來。

上個月的東京定點爆破案和臥底事件後,宮紀的權限已經遠遠超脫了她的職務範圍。警視廳內部的八卦小組暗地裏偷偷核算過她的績效後,紛紛猜測宮紀將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警視正。

說實話,已經有點離譜了。

同時令八卦小組的成員們痛心不已的,還有宮紀與那個咖啡廳店員過分親近的關系。

成員1號最近報名了廚藝培訓班,他信誓旦旦:“宮警部一定是喜歡那種居家款的男人,她主外我主……我適當主內,當她結束一天的工作,一回家就能看到幹凈的起居室和熱氣騰騰的飯菜。”

成員2號最近變得十分精致,他在聽完1號的言論後,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:“我懷疑宮警部是金毛控。我們已經失去了先天優勢,必須在其他地方努力起來。據說成功的女性都喜歡那種體貼的小白臉,各位一定要對自己的外貌重視起來啊。”

三號四號五號記著筆記,紛紛點頭。

八卦小組口中的金毛小白臉猛地拉開陽臺玻璃門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徒手抓住了一只渡鴉。

渡鴉在降谷零手裏淒厲地大叫:“你好——”

降谷零看著它:“原來你是家養的烏鴉。”

渡鴉的身體已經長大一點了,怎麽看都不像是烏鴉。它對降谷零的稱呼異常憤怒,腦袋上的羽毛都炸起來,猛地低頭就要去啄降谷零的手。

它一張口,喙邊沾著的小狗毛就悠悠蕩蕩地落下來。

降谷零很輕松地按住了它的腦袋。

哈羅舔著被啄禿的皮毛,可憐兮兮地坐在降谷零腳邊。

這只渡鴉這幾天來在他的陽臺上作威作福,不僅將哈羅攆得上躥下跳,還把曬太陽的琴葉榕葉子啄得滿是洞。

幾天前,陽臺上出現不明的黑鴉羽毛時,降谷零就開始密切關註陽臺上的情況。不過降谷組長一天至少要打三份工,沒辦法和一只鳥斤斤計較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發現哈羅被一只鳥扇了一巴掌,自己搬出去曬太陽的琴葉榕被撕掉了幾片葉子。

就在今天,他終於抓住了罪魁禍首。

不過要是家養的渡鴉就不好辦了。

——他只能去親自提醒渡鴉的主人好好教養寵物。

降谷零嘆了一口氣,松開了手。那只卯足了勁撲騰的渡鴉猝不及防地竄起來,差點撞到腦袋。

它站穩在陽臺上,虛張聲勢地朝降谷零大叫一聲。降谷零剛剛作出靠近它的動作,渡鴉整只鴉一激靈,無助地要逃回家裏去。

降谷零撐著欄桿朝上看,發現那只渡鴉一路往上,落進了宮紀的窗戶。

在窒息反應將要達到最劇烈的前一秒,宮紀猛地從水裏擡起臉,抽出毛巾去擦拭自己濕掉的頭發。

她的記憶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定時炸彈,她必須去摒除風險。

情景再現需要付出的成本較高又不穩定,心理暗示需要別人的幫助,那可以進行電擊、缺氧、靜脈麻醉和色彩刺激,提取被遺忘的記憶,或者是促成記憶閃回。

電擊先放一放,警視廳組織的全員體檢快要到了,宮紀不想被醫生看到奇怪的傷痕。

她最近頻繁地去醫學實驗室或醫院,可是這兩個地方來來往往的人太多,她身處人潮和噪雜聲響裏,實在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專註於自己的記憶本身。

二氧化碳分壓可以刺激動脈收縮,但近期天天都要和降谷零見面,宮紀不太敢進行會留下外傷的窒息實驗。

現在看來,在水中泡一泡顯然並沒有什麽作用。

宮紀走出浴室,看到側躺在自己地毯上,十分委屈的小渡鴉。

見宮紀走出來,它撲棱翅膀一起身,一瘸一拐地向她走去。

宮紀疑惑地看著渡鴉的奇怪行為,問:“你在裝什麽?”

小渡鴉一縮腦袋,若無其事地在地毯上輕跳幾下,在宮紀面前走來走去。

它一跳,藏在翅膀下的幾根動物的毛發就被晃了出來,掉在地毯上。

宮紀實在難以忍受,她把落在地毯上的細小毛發一根一根撿起來,舉在它眼前:“你是不是欺負別人家的寵物?”

小渡鴉僵住了。

宮紀找來紙筆和細繩,寫下一張紙條,將它綁在了渡鴉腳上面。

沒有被完全馴化的小動物總是不喜歡自己身上被綁上什麽東西的。渡鴉在宮紀的膝蓋上動來動去,還非常努力地轉頭,想要把腳爪上的細繩咬開。

“乖一點,不要動。”宮紀輕輕梳理著它的羽毛,試圖安撫它的情緒。

“我真的很不放心你。”她憂愁地看著小渡鴉:“你一看就是很會闖禍的樣子。”

宮紀很少對它表現出溫柔的安撫行為,渡鴉淪陷了,可恥地向腦袋上的那只手屈服。

第二天早上,陽光豐沛,萬物喧鬧,窗外的樹木簌簌晃個不停。降谷零來到陽臺,看到小渡鴉站在欄桿上,哈羅抵住玻璃上和它對峙。兩只小動物之間仍舊劍拔弩張,但卻沒有發生血腥的打架事件。

他握住陽臺門把手,側了側頭,發現渡鴉腳上綁著一個紙條。

降谷零有些期待地拉開門,輕而易舉地再度捕獲了這只渡鴉,取下了那張紙條。

他將那枚小小的紙條一點點展開,看到上面寫著:

“如果我的寵物給您造成了麻煩,煩請撥打此號碼,對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。”

後面還附著宮紀的電話號碼。

小渡鴉看到可惡的人類取走自己心愛的紙條,連害怕都顧不上,張牙舞爪地沖向面前的人。降谷零後退一步,拉上門,順勢將渡鴉關在了房間內。

他隨手從旁邊櫃子上取下一只筆,在無能狂怒的小渡鴉面前,往那張紙條上面寫下一串符號。

“可以幫我傳個消息嗎?”降谷零蹲下身,晃了晃夾在手指間的紙片。

宮紀下班回到家,發現小渡鴉早早在地毯上等著自己。

它腳上的紙條被人動過。

“闖禍了嗎?”

宮紀嘆氣,將衣服掛好後走向小渡鴉,取下它腿上的紙條。她抻平那張紙,卻發現上面寫著一大串數字組合。

宮紀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。

——居然是降谷零的筆跡。

這是一則簡單的“無限不重覆式”密文,那這則密文的底本是什麽呢?

宮紀思考著,朝臥室走去,取出了抽屜裏的警察手冊。

手冊第一頁是光輝宣言,他們都曾在畢業典禮上以此起誓。宮紀在小夜燈下解密,從警察手冊中摘取一枚枚字詞。她輕念著那些數字,翻動一次書頁,就往白紙上寫一個字。那些珍珠一樣的字被排列、拼湊成一行話:

“你的存在贈予我至高的權力和無邊的勇氣。”

“我的靈魂將永遠屬於你。”

身體獻給國家。

第三卷完結啦!回頭一看戰線好長。

有一天我垂死病中驚坐起,想到一個新文名,《柯學升職的錯誤方法》,還是《柯學升職的正確方法》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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